
前几天,你说梦见了我,穿着随意,陪着你在湖边散步。
在梦里,春天是来了的。漫山遍野啊,那个开花的劲,实在教人惊喜。我就像出生起未离开过南极的土著,来到了这样一片异域。我依稀知道,这地方是你开的,树也是你种的。但见我到的地方,梨花如雪。那般白,一簇簇,一团团,探着头,邀人惜赏。
惜乎,造物主生出许多尤物,又总是轻易就将七分八分的颜色夺了去。这回,梨花落得出奇得快。几乎是瞬开瞬落,才见开放,就已满径铺白。黑黝黝的枝桠,转眼就已成空,将人心都要掏走了。
也许,花的不可久留,是天赋,提醒着性情被世间罡风扫荡后不再温和的人们,对美的载体不可贪恋,而要倍加珍惜吧。君不知,世之所见,原本粗胚,精华再浓,不过是搭着灵的顺风车,在美的路上得过且过。
这么一想,我竟然释怀。再看梨花,仿佛彻悟过来,这是人间的姐妹。它以极速短暂的存留,为世人赢得生命。
当时,你是不在梨树林里的。你不知在哪儿。想必,是俗物杂务使人憔悴,便要在春天正式登场之前,在我的梦里打造这样一个幻境,加以补偿。
你是知道的,很多年前,生于乡野长于乡野的我,比其他同龄孩子早熟许多:我一点都不恋物;我熟谙生命短暂、生之磨难等等。稍长时,我便决意,誓不将自己钉在恪守成规的木板上。成年后更是坚定地以为,对我来说,活着的价值,是这暗淡无明之间自然来去的平凡之光,比如深受我喜欢的这些梨花。
我由来并不怎么欢喜采用过于深奥或华丽的表达方式。搬弄诗句有时反倒显得词不达意——毕竟,那只是别人的意思,或经历,而事实上,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心。心有门,彼此之间给点信任,把门打开,你接着我,我接着你,互相串个门,挺好。
说到底,这一切,都源自我对梨花的欢喜。美集中在一瞬间时,不会有来处,更不会有去处。我爱梨花的这种美。在山野之中,梨花是十分常见的,新的一年谢过旧岁。它总是带雨,悄然地来了,又悄然地去了,一瞬足当百世。最要紧的,是它不为了什么。这又为它的美,更增添了尊贵之色。我始终认为,人应当也如此。纵然不能如这般美,也应当尽力去靠近。
责编:周媛
初审:王珈 二审:唐?;?nbsp; 终审:夏义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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